郑土有：神缘文化助力“海上丝绸之路”

    神灵信仰深入到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左右着人们的价值观和日常行为。挖掘这种神缘文化并加以恰当的运用，无疑对开展中国—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友好交流和务实合作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2013年9月和10月，习近平主席访问哈萨克斯坦和印尼时，先后提出了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打造“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党中央从实施新一轮改革开放、推进亚洲区域合作以及世界和平与发展需要的高度，将“一带一路”建设确定为我国新形势下对外开放的新战略。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强调优先发展互联互通，视不同情况逐步实现“五通”（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民心相通）。有学者指出，“五通”之中政策沟通是保障，道路联通是条件，贸易畅通是目标，货币流通是途径，民心相通是关键。也就是说，“民心相通”是极为重要的一环。但在不同国家、不同文明之间如何真正实现“民心相通”，是需要高度智慧的。民心相通，不应只是人员间的友好往来，也不仅仅是道义上的相互支持，而是心灵的沟通，是相互的理解信任。发掘中华民族历史上与丝绸之路周边国家友好交往的宝贵资源为今天所用，无疑是有效途径之一。

　　就海上丝绸之路建设而言，长期以来在中国与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民间交往过程中形成的“神缘文化”应是一条重要的交流纽带。

　　“神缘”是指以神灵信仰为纽带而建立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因为信仰中包含着人类认知自然、社会、人类自身的各种观念，如世界观、道德观、价值观、审美观等，因此具有共同信仰的人群因为观念的相同或相近，容易沟通、理解、交往，更易于建立一种和谐的人际关系、和谐的社区关系。

　　信仰承载于每个个体身上，历史上当中国人大量移居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的时候，也将信仰带到了当地，如妈祖信仰、关帝信仰、城隍信仰等，成为了当地华侨华人的精神支柱和凝聚力的重要载体。与此同时，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都有自身在适应生存环境过程中逐渐形成的独具特色的文化。华侨华人为了适应当地的文化，融入当地文化，必然需要在某种程度上对原有的信仰作自动的调适。正如徐李颖在《佛道与阴阳：新加坡城隍庙与城隍信仰研究》中所说：“在新加坡近两百年的发展史中，华人庙宇跟随着社会变迁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无论从外部形态、社会功能，还是在国家认同、象征意义上，华人庙宇都在为适应社会的变化而进行着自我调整与相互整合。”这对于华侨华人在异文化中立足和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在华侨华人逐渐融入当地文化，参与当地社会、经济、文化建设的过程中，源自华侨华人的神灵信仰也逐渐被当地人所接受，成为华侨华人与当地人沟通的纽带和桥梁，并逐渐成为当地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使得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的文化中包含了中华文化的因子。例如徐李颖指出：“通过对新加坡的华人城隍信仰的研究，我们发现，在文化认同的层面之下，还有一种更为深刻的力量在推动和改变着华人庙宇的发展，那就是隐形的国家的力量。在庙宇的建构中，我们看到不同的人带给庙宇不同的命运。然而不同的人背后仍是受到了国家话语的操纵。国家成为一种隐形的力量，它并不直接干预但却深刻地影响着个人和社团的选择。”“新加坡华人的民间信仰虽然源自中国，但是在当地的社会环境下，华人信仰越来越与当地的文化相融合。”也就是通过这种隐形的国家的力量，将华人的信仰纳入了在地国的文化体系之中。这种融化于精神生活的文化因子，成为了中国与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进行海上合作交流、“民心相通”的基础和重要元素。

　　中国与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所处的地理环境、生存环境、人文传统不同，形成了各自独具特色的文化。文化多样性是人类的一项基本特性，文化多样性创造了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通过不同文化间的交流和互动，人类的创造力得以实现。每个民族创造的文化都有独特的不可替代的价值，是不可剥夺的权利，尊重彼此的文化，是合作交流的基础。中国与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的交流合作也应遵循此基本原则。

　　同时我们也应该承认，文化的差异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交流合作的障碍。因为价值观、思维方式的不同，常常会导致对某一相同问题认识上的差异、处理方式的不同；这种差异有时体现在政治意识形态方面，有时影响到经济贸易往来。若能找出不同文化间的“异”中之“同”，则交流合作将更为顺畅、有效。由于历史的原因，中国的民间神灵信仰随着华人的步伐流传到了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融入了当地文化。神灵信仰是文化中最具有影响力的元素之一，它深入到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左右着人们的价值观和日常行为，挖掘这种神缘文化并加以恰当运用，无疑对开展中国—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友好交流和务实合作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神缘文化以共同的神灵信仰为基础，而妈祖信仰、关公信仰、城隍信仰等倡导惩恶扬善、诚信待人、护境佑民、劝人为善等道德观念，对各国民众都有一定的影响。这对于邻国之间的和平相处、美美与共、合作互助，对于构建和谐的中国—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的关系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

　　神灵信仰呈现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例如近些年来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诸国的信众纷纷到中国大陆的妈祖庙、关帝庙、城隍庙“朝香”，纯粹是一种民间活动。神缘文化基本不涉及意识形态问题，是人们的一种精神追求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因此利用好神缘文化，可以巧妙地避开因政治意识形态不同而造成的交流合作摩擦。神缘文化是一种民间文化，利用其“民间”的优势，以“神缘”为纽带促进“民心相通”，在民间层面搭建好交流合作的平台，发挥神缘文化软实力的功能，必然会对“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产生积极的影响。

 （作者：复旦大学教授）